翌晨,凌胤云醒来,床旁已无人。他转头一瞧,只见祈泉端坐在梳妆台前,正插着发簪,抚弄双鬓,擦脂抹粉。祈泉见他起身,悠然道:「凌大人早。」凌胤云怔了一下,端倪半晌,瞧她神情自若,清冷如昔,心中不禁惋惜。祈泉注视着他,发觉他脸上变化,平静道:「祈远一事,便劳烦凌大人了。」
凌胤云双目一闪,惊诧道:「你还记得昨日之事?」
祈泉为之一怔,隔了半晌,登时明白他所指之意,赧然道:「昨日凌大人以君子相待妾身,妾身十分感激。」
凌胤云看她容色又起波澜,涌出玩心,捉弄道:「泉夫人可不知道,为了守这君子之礼,让凌某昨晚可睡不好。」
祈泉抿起朱唇,微嗔道:「凌大人,一大清早,怎能对妾身说这种轻薄话。」
凌胤云笑道:「那晚上便行了吗?」祈泉心中一惊,面颊烧红,螓首低垂,羞怯地差点埋入胸脯。凌胤云长身而起,轻叹口气,道:「昨日之事,泉夫人还需谨慎。凌某虽以礼相待,但换作他人,那便不一定了。」
祈泉倏地抬眸,眼神射出怒火之色,不悦道:「莫非凌大人,以为妾身是不洁身自爱之人,任由男人入房同床吗?」凌胤云知道说错话,来不及道歉,祈泉已起身,冷然道:「妾身要更衣了,还请凌大人一避。」
凌胤云心叫不妙,虽他本就无意待下去,但被她这样误解,甚至下达逐客令,心里可不是滋味。他忙道:「凌某一时说错话,还请泉夫人不要见怪。」他轻瞥一眼,见祈泉并无反应,似是不接受,心中懊恼不已。
良久,祈泉噗哧一笑,美眸轻眨,道:「真拿你这人没办法,下不为例。」
凌胤云困惑道:「泉夫人原谅凌某了?」
祈泉悠然自得,柔声道:「凌大人虽说话轻挑,但表里如一,为人正直,比起前倨后恭之人,要来得好多了。更何况,凌大人救了妾身多次,若非凌大人相助,妾身怎能还在这呢?」
凌胤云欣然道:「泉夫人不恼凌某,那是自好。」
祈泉頷首道:「好了,妾身委实要更衣了,还请凌大人避嫌。再者,若婢女见你在妾身房中,也不好解释。」
凌胤云跳下床,作揖道:「凌某这便告辞了。」两人对视一眼,俱笑出声来。凌胤云顿时心里一宽,神采飞扬,走出屋外。
他一边走在长廊,一边暗自盘算,该如何让祈远受到制裁。他抬起头来,瞧见殷修跟一名婢女打情骂俏,片刻,婢女含羞离去,殷修一脸笑吟吟。凌胤云走上前,轻拍他肩,道:「好小子,又把哪家姑娘弄上手了。」
殷修笑道:「这儿真是不错,亮出校尉腰牌,就有女子贴上,难怪一堆人死握着权势不放。」
凌胤云皱眉道:「你可别仗势凌人。」
殷修耸了耸肩,道:「二哥,你放心好了,我才没这么傻。比起拿腰牌出来,用花言巧语征服女人,要来得有成就感多了。」
凌胤云道:「好了,不跟你谈这了。说说正事,祈远后来怎么了?」
殷修俯掌大笑,道:「这可精彩了,我昨晚将他们一同打包,扔到柴房去,让他们好好睡上一觉。」
凌胤云问道:「他们没事吗?」
殷修想了想,道:「我检查过伤势,应该不会怎样。二哥,你别担心了,我知道祈远对铸刀庄很重要,不会轻易让他死。」
凌胤云沉下面色,冰冷道:「这你错了,我正要他死。」
殷修闻言一惊,迟疑道:「二哥你这是何意?」凌胤云将他拉到一旁,确认附近无人之后,才道出昨晚与祈泉商讨此事,最后做出的决定。殷修惋惜道:「二哥你不早些跟我说,我就在柴房放把火,烧死他算了。」
凌胤云摇头道:「直接杀了他,乃是下策,万不得已,不可这么做。我打算先让他身败名裂,教人看清此人面貌,再行动手。」
殷修问道:「为何要这么麻烦?」
凌胤云解释道:「他好歹也是铸刀庄重要人物,倘若莫名死去,未免引人怀疑。现在正值大喜之事,搞不好因此发生变故,那便坏事了。」
殷修点头道:「二哥说得有理。」他沉思半晌,忽然想起什么,从怀中取出一只药瓶,贼笑道:「不然这样,我们以其人之道,还至其人之身。」
凌胤云不解道:「什么意思?」
殷修将药瓶交给他,道:「这药瓶从他身上搜下来,我猜应该就是二哥所说,那个叫交欢散的药。不若这样,我们找机会让他服下,把他丢到眾人面前,让他丑态毕露,你觉得如何?」
凌胤云拍掌叫绝,道:「这计策不错,真有你的。」
殷修道:「不过我对这药效不清楚,二哥拿回去给季姑娘看一下,让她瞧瞧,以免我们弄砸了,那就麻烦了。」
凌胤云道:「你说得没错,是该谨慎行事。」言罢,两人稍作商谈,凌胤云便往房间走去。他穿过宅院,来到客房,敲了敲门,屋内传来季冬梅声音,道:「若是凌爷的话,请进。」
凌胤云开门入屋,放眼望去,见到季冬梅正端坐床沿旁,掬水梳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