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,日上三竿,凌胤云方才醒来。他举目环望,发觉四周是帐布,并非洞穴岩壁,登时松了一口气。想起昨夜之事,心有馀悸。正当他打算起身,脚步声仓促而来,袁小翎掀开帐帘,抢步入内。她一把扑在凌胤云怀中,紧攫其肩,惶恐道:「大事不好了,大哥他出事了!」
凌胤云顿时心头一凉,紧握她肩膀,忙道:「发生什么事了?」
袁小翎双目泛红,垂首道:「大哥,他方才在比武场上,与青龙国派来的剑士对决,不幸战败,受了重伤。」
凌胤云诧异万分,不可置信,问道:「他现在人在哪?」
袁小翎哽咽道:「滇成王已派人抬走他,请御医照料他。他们不让我跟,但我看大哥血流不止,我好担心。」
凌胤云道:「我们现在便去找他。」
袁小翎拉住他的手,慌张道:「这可不成。滇成王要宣你,他要去代替大哥上场,去和那剑士决胜负。」
凌胤云纳闷道:「我昨日才被禁止出席,滇成王怎会找上我?」
袁小翎顿了顿,解释道:「那名剑士叫霍婴,据说乃玄武国顶尖剑术高手。他比武场连败数人,大放厥词,滇成王要你去挫挫他威风。」
凌胤云叹道:「他与大哥对决,必然负伤,我此番出战,岂非胜之不武?纵然我想报仇,亦该取之有道,不乘人之危。」
袁小翎摇摇头道:「二哥错了,霍婴并未受伤。」
凌胤云为之一怔,甚是怀疑。倏忽间,他想起昨晚季冬梅所述,耿行锋在帐外等他许久。难道说,他便是因此精神不济,在场上分了神?
凌胤云不解道:「就算如此,为何要让我出战?」
一旁季冬梅插口道:「凌爷,我也听闻过霍婴此人,他剑术高超,十五岁便出师,在玄武国颇具盛名。白虎国能与其抗衡之人,若非名将,便是武官要职。他们均白虎国精锐,倘若胜了,自是最好,倘若输了,轻则被人笑话,重则士气重挫,军心动盪。」
凌胤云闻言,忽觉言之有理,颓然道:「原来如此,因我不过是校尉,就算输了,也不足为奇,倘若侥倖赢了,便能挽回顏面。」
季冬梅道:「正是如此。」她顿了顿,续道:「若我没猜错,此事应不是王上本意,不像他平日作风。」
袁小翎忽地道:「这是姜太傅的主意!大哥之所以出战,也是他从旁怂恿。」
凌胤云瞪着眼,冷哼一声,道:「好个奸佞小人,竟想出这般歹毒伎俩。」
季冬梅劝諫道:「凌爷切莫动气,否则便中了圈套。那人这般有自信,说不定早与玄武国连通一气,专门对付你们。」
凌胤云不以为然道:「就算串通,那又如何?」
季冬梅柳眉一挑,叮嘱道:「若他们联手,定不容小覷。昨日凌爷大展神威,姜平仍举荐你上场,必是胜券在握,要你当场出糗。更甚者,他们可合法杀人,永绝后患。凌爷,切莫大意。」
凌胤云凝神半晌,沉吟不语。他转过身去,取了一柄银枪,递给袁小翎,道:「你将凌云枪拿去,我等等便跟上。」
袁小翎接过银枪,点头道:「我明白了。」旋即,她快步离去。凌胤云让季氏姐妹替自己更衣,披上银白盔甲,头戴凤翎盔,全副武装,宛若上战场。凌胤云取过雪冷刀,放入腰间。
季冬梅沏了一杯茶,捧到他面前,柔声道:「先口喝茶,暂缓一下。两军交战,最忌心浮气躁。你此刻为了报仇,情绪高涨,对敌人而言,恰巧是破绽。」
凌胤云接过茶杯,啜饮一口,道:「你说得对,我该冷静些。」他转念一动,露出微笑道:「我想起有个法子,能舒缓身心。」
季冬梅纳闷道:「有何法子?」
凌胤云双目一闪,凑了上来,不等季冬梅定过神来,伸手一探,握住纤腰,将她拉入怀中,轻轻在她脸蛋上一吻,宛若蜻蜓点水,迅速退后。凌胤云捉弄道:「你不会连这漂亮小脸蛋,都涂上了毒吧?」
季冬梅双颊酡红,象徵式轻推他一下,抿唇道:「瞧凌爷还能这般说笑,想必很从容了,那我便先在这,庆祝凌爷大胜了。」
凌胤云微微一笑,旋过身子,踏出营帐。他仰头望天,暗自苦笑,倘若耿行锋在场,定会叱他大敌当前,竟言语轻挑,举止散漫。不过,多亏方才荒唐一场,他感到舒缓多了。他心想,季冬梅说得对,面对强敌,无论太轻敌,又或太紧绷,均是不利。
凌胤云想到这里,忽有所觉,莫非这也在姜平算计之中?但凡高手过招,身心缺一不可,倘若心神不专,稍有犹豫,便会被攻其破绽。他眉宇一轩,左手按住刀柄,告诫自己,此战绝不能败。
过不一会,凌胤云抵至比武场,眾人翘足企首,等待已久。滇成王见到他,道:「凌校尉,昨日之命,暂不计数,今日你便替寡人打场漂亮胜仗。」
凌胤云作揖道:「卑职领命。」他暗忖道,难怪别人总说伴君如伴虎,对滇成王而言,朝夕令改,不过仅一句话罢了。
凌胤云转过身去,走向比武场,只见霍婴佇立中央,一身傲气,双目炯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