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路边罚站,手已经放下来,视频录制还没有关。
林羌叫他:“手机。”
年轻人扭头迟缓,满脸痴傻态。
算了。
林羌看他这样也懒得再叫一遍,等他回过神再说吧。
他没愣太久,回神后把手机还给林羌,道谢:“谢谢你医生。”那老妇人跟他无关,他也是纯粹路人,但就是想感谢一下。
林羌播放视频,看了开头结尾,确定录了全程才跟他说:“我也谢谢你。”说完站起来,朝县医院走去。
回到医院,科室的曹荭拍拍她的肩膀:“老太太命真大,已经恢复自主意识,现在在做术前准备,也在通知家属了。
林羌还记得在阜定时这个妇人两个子女的嘴脸,感觉不会顺利。
曹荭以为她在担忧手术:“别太担心了,这手术我们这位主任擅长,还被请去隔壁医院做过一例。”
“嗯。”
中午吃饭,林羌破天荒去了职工食堂。
近些天病房一直忙,人手不够,她就一直在岗,导致吃饭时间不定,顿顿外卖。
县医院的食堂一共三层,两层患者及家属用,一层医院职工用。
林羌把白大褂挂在门外的挂钩,进门后目的明确地点了两个素菜和一把煮花生,找了个旮旯,面朝墙坐了下来。
不多时,几个人落座她不远处的位置,旁若无人地聊起天。有一个男声说:“院里批了条,博士下礼拜开始坐诊了。”
“真牛逼。”一个女声。
“她适应能力好快啊,刚两周就得心应手了。”又一个女声说。
“嗯。前几天副主任小课堂里对答如流,被副主任一顿猛夸,说什么思路清晰、理论扎实,提出的术法还切实有效。今天当街急救又立功。真不愧是博士。”
“不过没考执业资格、没注册处方权就坐诊真的没什么问题吗?”
“你那是省级以上大院的规矩。咱们县级单位这边没这么讲究,等她明年考完执业证,在中级职称待两年就能升副高了。当然只有博士才有这待遇。”
“屌。我听在三甲的师兄说他们科一个主治升副高卡了好多年。”
“正常,三甲临床、科研都要抓,考核评定什么的,麻烦着呢,爬上副高得四十了。”
“一个女人要到四十岁,事业才开始有回报……她到下边来真是明智之举,有职称又年轻还有时间结婚生孩子……”
“我看她不像会结婚的。”
“你这话应该跟院里那几个单身汉说,自从林医生入职,他们一个个的都开始春心骚动了,面色潮红,特别有那个二尖瓣面容,我建议是做个超声心动图。”
“多损。”
林羌不想听,但他们嗓门太大了,还是被迫听完了。她没什么情绪,也没躲避,吃完饭端着餐盘在他们旁边走过,像是消声器,一下子吞没他们的声音。
他们相继面赤,头埋得很低,似乎不被看到脸,就能不被知道他们谁是谁。
“背后说人被抓包真尴尬啊妈的……”男声很小声。
“先别说了……”
中午休息时间短,要是忙上就没休息的时间。林羌买了杯咖啡,系上扣子进入大厅,还没走到电梯,外头传来一阵急救鸣笛。
下一秒,她就接到了急诊的电话。
只能先把咖啡放在咨询台,戴上口罩,脚底生风地跑向急诊厅。
她还以为早上的急救已经把今天的意外名额用掉了,到底还是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个谚语狠上了一课。
国道往南的一段封闭道路发生连环车祸,责任车当场爆炸,现场火势漫天,浓烟滚滚。
事故造成四人重伤,八人轻伤,现已全部送达医院。
急诊大厅一下涌入太多人,家属又没命地哭喊,登时乱作一团。
最后一辆救护车开到急诊厅门口,车门打开,保安卸下轮床,迅速推进大厅。
随队医生跟着担架给出血性休克的伤者胸外按压,已经做得脸周苍白、双臂颤抖,看上去随时都会晕倒。
林羌一把扯开他,一脚迈上担架,双腿跪在伤者身两侧,继续。
她身心都在伤者身上,丝毫没注意人群中有一双眼睛正盯着她。
院一区停车场就在综合大楼前方,一道声势滔天的排气音浪由远及近喧嚣而至。
车里下来一个嚼着泡泡糖的脏辫,环顾一周院内人。
靳凡个很高,又着一身黑,还穿短袖,背肌胸肌肱二头肌露着,就算周围乌泱泱都是人,也是十分醒目的。小脏辫迅速锁定了他,颠颠儿跑过去:“哥!”
靳凡收回盯着林羌的眼,转过身。
小脏辫朝急诊厅抬了抬下巴:“郭子现在怎么样了?”
靳凡没答,回到车上。
小脏辫随后,紧跟着上了车,这回不见了吊儿郎当:“啊?情况不太好吗?阳光呢?是阳光在帮他们办手续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