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期间张漾对他一直非常抗拒,几乎是见一面就能犯病的程度,刚开始盛京还有点胆子硬闯,可在他见到过张漾犯病时痛苦挣扎的样子就再也没进去过。
平视吃的饭也是他提前做好再让孔思寻或者孟望端进去,实在不行就麻烦护士,因为这样张漾才会多少吃点。
抑郁症的病人或暴饮暴食,或茶饭不思,张漾偏后者多一些,每次吃饭几乎都是捏着鼻子勉强塞进去一两口,有时候吃了直接吐出来。好在盛京又找了几位高级厨师来学了甜点与零嘴,张漾不吃饭时就在他床头备点这种东西,一个多月下来竟还长了点肉。
盛京看着双手大大小小的伤口,心里也觉得值了。
出院那天,盛京心情颇好地点了根烟。
周觉深抱臂倚着门框,目光复杂:“盛二,江阿姨让我喊你回去呢。”
“不回。”盛京想也没想:“你不用搭理她,她就爱给你们这些人使压力,等哪天她受不了了亲自来抓我。”
“不是,你这马上就要回去部队了,你还对张漾这么好干什么?这把破椅子你马上都坐出屁股印了。”
盛京摇摇头,指腹在烟星上来回摩擦,思考道:“不回了,打算彻底退伍接手盛氏。我家老头子着急跟他夫人花好月圆。”
周觉深有点看不懂他了,砸吧砸吧嘴也没说什么。
张漾住的那栋房子里里外外又被盛京重新刷了一遍,门也重新换了个更牢固的,那一整块门板都是从南美直接海运过来的金丝楠木,一下子给房子的外表提高了好几个檔次。
门锁也换了把新的,是盛京光膀子在炼铁师傅那里亲自打出来的,当然,钥匙也准备了两把。
他心里打了一出好算盘,张漾如今得了这个病脑子反应慢,绝对想不到这层。
张漾回去后看见房子跟新的似的都不敢进去,还是余成撒了个谎说这房子是他自己花钱装修得,张漾一听就信了,当场付给他装修费。
余成红着脸半推半就地接下,然后再立马跟自家总裁汇报。
“盛总,这是张漾给我的,一共——”
“拿着吧,这几天累的跟孙子似的。”之后盛京又给他放了一周假期。
余特助激动的差点泪洒现场。
傍晚,小镇静悄悄,盛京掐着点敲响张漾的房门。
“来了。”
张漾声音兴致不大好,推开门便耷拉着眼皮,睡意也松松垮垮得。
“又失眠了?是不是没吃药?”盛京立马摸着他的脸,把人拽回椅子坐着,放下手里提着的一大袋子菜,去卧室扒出来药给人送过去。
客厅隻开了一盏暖灯,映得张漾五官线条都立体清晰不少,眼眸无神与空洞,整个人呆呆的半天才抬起眸子看着伸到送到眼前的药。
一隻白莹的手抬起,椭圆形的指甲油润整齐,在半空中停滞一会反手拍翻盛京手心里的那几粒西药。
盛京嘶了一声,把水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砸,水花都迸出来了。
“张漾!饭不吃药也不吃你不想活了是不是!”
张漾看着他,静静道:“……是。”
“艹!”盛京顿时火气上来了,不过大多是因为心慌,“我不准你死,有我一天活头,你就一天也死不了,哪怕是把你栓我裤腰上整天带着!”
他这话是极为偏执与霸道的,像是下了某种决心。
张漾不愿意看他:“离开我家,这里不欢迎你。”
“我不走!”
“滚。”
盛京气的不打一处来,但也不敢在张漾这里摔东西,气得来回踱步,“‘滚’‘离开’‘你别来了’你见了我出了说这些话还会说什么?是,我就是他妈的不要脸,我贱的慌,整天巴巴的过来热脸贴你的冷屁股!在你眼里,我盛京连路边的一条野狗都比不上!”
他抹了把脸,蹲下双手握着张漾,眼角泛着泪光:“我其实觉得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,你明知道我失忆了,我做的那些事都不算数,如果是现在的我绝对不会干出来那种事!可你还是离开我了,你为什么不留下来哪怕等我全想起来了再跟我分手?你趁我那个时候离开对我本身就是不公平的!所以张漾,你压根就没多喜欢我对吧?
才跟我分手几个月啊,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,见了我跟躲瘟神似的,你是不是早就厌倦我了,巴不得这一天早点来,你早就想跟我分手了是不是?”
如果张漾这个时候告诉他不是,那让他盛京从楼上跳下去也乐意。起码张漾是真心喜欢过他,那也一定会原谅他的过错。
静悄悄的客厅里,只有窗外夜虫长鸣,盛京紧握着张漾的手,等着宣判的来临。
张漾用力地从他掌心抽出来,喉结上下滚动好几下,才终于道:“对,是这样的。从前是我不爱你,现在是恶心你。其实我自杀也并不是因为你,是我自己早就受不了没了母亲的日子,仿佛每天都在刀尖上走路,我真的无法接受母亲离开我。而且我也,不在乎你了,所以你现在所作所为在我眼里完全就是个小丑,你走吧。”
他说的是那样决绝与无情